【澜巍】【面巍】朝暮(四)
继续虐,看不得虐的宝贝谨慎谨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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肉眼可见的,沈巍以极快的速度消瘦下去,他本来就瘦,现在脸颊隐约快凹陷下去,仿佛有外物在吞噬着他的精力一样。
生科学院的领导甚至提议让沈巍休几天假,他推辞了,只是申请减少了额外的工作,负责带带学生。
新生的生命没有节制的吸收着母体的能量,沈巍大多数时间都在家里休息,赵云澜一直不想见他,想方设法的能避开就避开,他实在抽不出什么精力应付两人之间的疏离关系。
他们之间只剩下几根细细的丝线,稍微一扯就能断掉。
沈巍没想过要做那个扯断这几根线的人,如果他和赵云澜连这点最后的联系都没有,那这孩子生下来也就没有一个法律认可的亲人,怎么平安长大。
但赵云澜什么都不知道,他做什么都无所顾忌。
他敲开沈巍家的门,沈巍一度以为赵云澜不会主动来找他,打开门时掩不了满面的错愕。
或许那也不能算是错愕,把这种情绪归结到惊喜一类更为恰当。
“我有点事找你”赵云澜头往里探了探:“方便进去说吗?”
沈巍自然不会看着他,侧过身让他进来,转头就去倒水。
赵云澜心不在焉的四处打量,这个家和沈巍一样,干净整洁,刻板而严谨,就是缺少那么一点人气儿,显得冷清。
沈巍端了一杯果茶放到茶几:“坐吧”
赵云澜在沈巍脸上打量了一圈:“你最近出什么事了?之前见你还没这么瘦”
沈巍一愣:“没事,最近工作太忙了”
赵云澜也只是客套的随口一问,并不打算深究,沈巍正拿了个小勺子往果茶里加蜂蜜,赵云澜连忙接过:“我自己来就好”
沈巍没说什么,放了手看他自己加,赵云澜加了几勺,可能是想起了别的事,手上动作慢下来,沈巍看他好像在出神,抿嘴笑笑:“云澜,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?”
赵云澜拿着小勺的手一抖,也不看沈巍的脸:“啊,是有件事儿”
他推开茶,一口没喝:“我联系了地星问问我这病的情况,摄政官亲自跑上来看了……也没查出来,说也不是受异能影响,到底是什么原因完全没头绪”
“我想着……拖了这么久,病可能也好不了了”赵云澜从旁边拿出两个文件夹,递到沈巍面前:“我们两个的事也不能这么拖着,你看看这个”
沈巍接过其中一个文件夹翻开,第一页白纸黑字,清晰的印着“离婚协议书”几个大字。
“……”
沈巍手指摩挲着那几个字,声音低到极致:“你要和我离婚?”
赵云澜为了掩饰尴尬干咳两声:“我们都尽力了…人总要向前看,我也尝试过重新开始,可是好像并不那么容易”
沈巍没有翻第二页,他紧紧咬着牙,又抬眼看赵云澜:“为什么不再等等…”
沈巍是真的爱他。
从那双泛红的眼睛就能看出来,赵云澜失忆以来从没有见过沈巍这么外露的情感,他眼睛里什么都没有,只有赵云澜一个人的影子,印在瞳孔,刻在骨血——他不想放手。
察觉到自己的失态,沈巍在短暂对视急匆匆低下头,赵云澜知道自己客观上来讲很混账,但主观上又不想让步,他双手交握:“字我已经签了,你要是签字,协议立刻生效,财产分割的问题都随你…”
沈巍手指略微颤抖,把文件夹推到桌子中央:“我不想签”
赵云澜也料到这种结果,直接站起来:“你先考虑一下,继续这么下去,你可能会更痛苦”
将所有的后果全部摊开来说,沈巍是个明事理的人,总不会胡搅蛮缠。
沈巍没看他,眼睫一直在闪烁:“我以为…你至少会给我们留点余地”
“快刀斩乱麻,只是痛在一时”赵云澜语气踌躇,叹息道:“希望你理解我,沈巍”
沉默。
“我还有事,先走了”赵云澜明白这事不能一蹴而就,直接告别:“协议放在你这里,等你想好了,随时可以来找我”
他转过身,步子还没踏出去却忽然顿住,低头思虑了两秒,又转身驻足在桌子前面,从中指摘下一枚银制的戒指,放在茶几这头,留下一个微薄的道歉:
“对不起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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‘小巍,猜我给你带了什么’
‘如果戒指真被我摘下来了,黑袍使大人,您可以直接用斩魂刀砍我,当然除非我手指被人砍了,否则我肯定二十四小时戴着它,不过话说回来,你也不会让我被人砍的,对吧?’
‘你笑什么,总要说句喜欢不喜欢,要不——亲我一下也行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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戒指安静躺在桌子上,反射出银白的微芒,沈巍左手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,赵云澜曾经在他面前炫耀过这个戒指他挑选了多久,意义有多重大,是多么珍贵。
人活的久了,回忆往往是件痛苦的事。
沈巍从来不敢去触碰那些回忆,无数次的擦肩而过,只言片语,时间长河中的相遇和告别多到他已经数不清了,没有人告诉他这种凌迟还要经历多少次,翻来覆去,循环往复。即便是美好的记忆,最后都会变成剜心的刀,悬在心上,只要一追溯过去,它就落下。
他长舒一口气,揉了揉眼,起身收好那枚戒指,顺带把两份协议也放到书架上。
路还很长,再怎么也得走完这一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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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巍照常去上课,大庆老爱粘在他身边,日常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回到一个月之前那种岁月静好日子。
赵云澜看来没将离婚的事告诉他,沈巍也顺其自然,没有打击大庆脆弱的心灵。
人们常说:屋漏偏逢连夜雨。一件坏事来了,各种问题就接踵而至。
沈巍在教研组开了个短会,难得回去晚一次,龙城街道的人已经很少,他站着等了好一会儿才打到一辆车。
车开的远光,刺目的白光扎人眼,沈巍抬手稍微挡了一下,就这么一下,刚刚还在远处的车忽然窜到跟前,沈巍直觉不对,往后连退几步,车门猛然打开,窜出几个成年男人,飞快向沈巍扑过来。
沈巍隐约看见,几个人周身都围绕着淡淡的黑能量,他抬手格挡了为首人的进攻,但力不从心,反而被击退几步,剩下离人飞快上前,死死压住他的手脚。
“谁给你们的胆子”沈巍沉声道:“违背两界禁令!”
“哟”为首的人带着口罩:“大人真是一如既往的威风啊”
“可惜……现在你只是个废人”
他抬了抬手,一股黑能量瞬间弥漫上来:“和我们走一趟吧”
全身忽然被麻痹,沈巍咬牙吐出几个字:“你们想干什么……”
“以眼还眼,以牙还牙”那人声音如在天边:“黑袍使,你的报应来了”
他一挥手,几个人拖着沈巍进了出租车,龙城的夜晚一颗星子也没有,车飞速疾驰,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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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巍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,清醒时全身都很疲惫,周围很昏暗,滴滴答答的水声一直在耳边回响,他指尖触到一片湿润,地下的石板上有大片的青苔,冷到彻骨。
他动了动,手脚都被绑着,用的是普通绳子,他往墙壁上蹭了几下,使不上力气,绳子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,倒是把手腕磨了几缕血丝。
一切都是陌生的,现在唯一知道的消息,这些人应该是来报复他的,牵扯不到其他人身上。
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,有两个声音一问一答,声音很轻很小:“通知到了吗?”
“通知了”
“那就行,把人带上来”
“是”
沈巍刚适应黑暗,只能看见有不止两个人影推开一扇铁门进来,屋子里有薄薄一层积水,反射出他们手电筒的光。
他们默不作声,一人上前扯住他的头发,飞快蒙上他的双眼,另一人把他的嘴也封住,打了个手势,把沈巍拽着往外拖。
这些人秩序井然,一个字也不说,沈巍没办法从他们口中得知任何有用信息,他被拖着上了楼梯,绑在了一根柱子上,四周脚步声繁杂,沈巍稍微挣扎了几下,无济于事。
“久违啊,黑袍使大人”有声音在他左前方响起:“您可能不记得我,可以理解,地星牢狱那么多罪犯,您日理万机,总不能挨个认识”
“但我记得你,因为是你亲手把我送到地牢……判了无期徒刑!”
凌厉的破风声从左侧传来,沈巍没法闪躲,挂着倒刺的长编狠狠甩在他身上,直接把衣服划破一道口子,鲜血飞快染红衣襟部分。
他从喉咙里发出一生闷哼,身形往下栽倒,直接挂在绳子上。
“匡扶正义?!”
“两界和平!”
“我看……就是为了你一己私心!”
那人每说一个字,就往沈巍身上落下一鞭,这些犯人深知刑具的用处,倒刺做的长且锋利,上面还沾了盐水。沈巍死咬着牙,身体剧烈颤抖,尽可能的弓着腰,控制长鞭落下的位置。
头脑一阵阵发晕,眼前黑暗一团一团白光交替闪烁,沈巍背在身后的手无意识的曲张,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更是让他腹部痉挛,他现在实在是太弱了,弱到连这种程度的痛苦都无法忍受。
好像有人在谩骂,有人在嘻嘻哈哈笑着,蒙在沈巍眼睛上的布被打湿了一大片,不是泪水,是额头滴下的冷汗。意识一直在消逝的边缘徘徊,他死死拉着,让自己力所能及的清醒。
疼痛到后来都开始麻木。
宽阔的空间里回荡着鞭子落在人体上的声响,带出的血水溅了一地,那人并不打算直接把沈巍逼上死路,挥的累了,把鞭子随手一扔:“黑袍使,你可别晕过去了,我们可准备了大礼相送”
他并不打算继续解释,擦了擦双手,也懒得看沈巍一眼:“估计时候也差不多了”
他挥挥手,几个人飞速窜到暗处,废弃的库房内瞬间鸦雀无声,那人优哉游哉吹了段口哨,也踱步远去,结束了这场没头没尾的刑罚。
一滴鲜血从沈巍身上落下,悄无声息融入到他脚下一片被染红的细尘中。
四周寂静的很,施暴者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全都退走,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和若有若无的鸟鸣。
好像很长一段时间,沈巍听见有人叫他。
“沈教授?”
“沈教授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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特调处今天接到了一个特殊报案。
报案者和案件毫不相关,是个地星医生,叫沈付,大半夜一脸惶惶然的来说沈巍被绑架了。
汪徵在值夜班,还没确认消息就急忙忙把特调处的人通知到位,楚恕之和小郭行动最快,老楚眼神严肃,提着他的傀儡娃娃冷声冷气:“你说的是不是真的?!”
“是真的”沈付点头:“上一周贵处的大庆送沈教授来过医院,我不会认错人,好几个人拖着他上了车,因为太晚了,我也追不上,只好来特调处试试。”
他言之凿凿,幸好因为当年沈巍不习惯用手机,赵云澜直接给他手表装了个定位,大庆记起这茬,扯着还没睡醒的林静一阵操作,发现沈巍的定位点在隔壁市的荒郊野岭。
大庆和老楚是最激动的那批人,老楚是什么事儿都死闷着,大庆赶夜路途中叽叽喳喳,只恨他没有多陪着沈巍,才让地星人钻了空子。
“怎么办怎么办”大庆一直抓耳朵:“沈教授要是出事怎么办?”
赵云澜只能把这案件当一个和自己稍微有关系的绑架案,车里人都或多或少很焦虑,就他还算正常:“绑架也不一定会杀人灭口,沈教授一个知识分子,也惹不到什么仇家”
大庆直接一爪子拍在他手臂上,赵云澜在开车,也没拍多重:“你说什么呢老赵,那沈教授还是黑袍使的时候,得罪的那些变态多了去了”
“也就你冷静”他唠叨不停:“地星的犯人都是狠角色,千万别有什么大事儿啊”
“等等”赵云澜头侧过:“你刚刚说什么?什么黑袍使?”
大庆还没反应过来:“我就是说黑袍使啊”
赵云澜直接踩了刹车:“不是,你说谁是黑袍使?”
车上的人都一个前倾,楚恕之双手环抱,一语中的,目不斜视:“你失忆忘了,沈巍是黑袍使大人。”
“不是,我这么重要的事儿都能忘?”赵云澜拍了下方向盘:“沈巍是黑袍使……那他……”
赵云澜想问,黑袍使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,地星的最高领袖,在他的记忆里都冷冰冰不近人情,怎么就偏偏选了他。而且在他的记忆里,黑袍使除了公事,和他没有任何多余交流。
这种事问别人别人也不知道,赵云澜换了个问题:“那他怎么会失去异能?”
“为了封印了夜尊”楚恕之立马回答:“你也不记得了,回去再说,现在先办正事”
大庆也催:“先走先走,回去再说”
赵云澜只得发动了车,一路上在脑海里搜索了全部关于黑袍使的资料,他对大战有记忆……他去到地星,然后黑袍使赶来封印,两界制定条约……这一段模模糊糊的乱成一团,他记不太清楚,可冥冥之中,他总觉得……沈巍失去异能并不是老楚所说的封印的缘故。
那是因为什么?
他仔细的想,可是就是想不起来,脑海里一片空白,他连个头绪都没有。好像是很重要的事,他不应该忘的……
赵云澜捶了下胸口,直接在山路上踩起了油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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